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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縁を結いて~百恋歌(第二回)

第二回 青海波



 
正月过后不久,天气变渐渐回暖起来。黑土上的积雪消融,留下点点斑驳的残余的白色,这原是不大好看的。冬日里结冰时有一股冰凉的清香,熏物中以“黑方”称之。回暖后,黑方的气味便消散减淡了很多,好在初春仍是春寒料峭的,依稀有残梅的寡淡凛冽的微香。
 
当日头中将进宫是为了商议樱见祭的事宜。春季的樱见祭上照例要有《青海波》的双人舞。人选要在门第和容姿皆是第一的公卿家子弟中甄选。在当朝,这自然是那位善笛艺小皇子与头中将无疑了。只有一事令人颇为苦恼,因中宫素来对梅壶女御与小皇子嫉恨排挤,担心小皇子加冠便要被立为东宫的缘故,小皇子十四还未加冠,仍是做孩童般总角的发式。有人疑虑小皇子年纪尚幼,这于青海波而言未免有些不合适。头中将道:“讲到舞蹈的话,世间有名的专门舞蹈家技术远比公卿子弟来的娴熟,然而总是缺乏优美高雅的风度。可见,青海波非以公卿子弟不可的原因便在于气质和风度。小皇子虽未成年,但容姿优雅是绝不输于他人的。若以年纪为理由舍弃小皇子殿下,这就与青海波本身背道而驰了不是吗。”
 
众臣听言,觉得其中在理,便定下春季樱见祭上的青海波由小皇子与头中将作为舞者。
 
头中将正要出宫时,听闻若宫御殿内一阵嘈杂,从院墙的门中望去,见一群侍女仆从站在一棵樱树下,仰着头,无不惊慌失措。众人见了头中将便急急喊道:“大人,快快让殿下下来啊!”
 
头中将进了那院子,抬头看,便见小皇子脱了袜赤着脚爬着树上去、浓紫色的指贯的细绳松开、奴袴被卷至膝上、柳色的狩衣也被高高地卷起了袖子。不一会儿,他便爬到了稍低的一根树枝,奋力抬过腿,灵活地坐在了枝干上。
 
侍女们无不惊叫起来,喊到:“殿下快些下来,上面实在太危险了!”
 
头中将仰着脸,看那少年两手撑在身侧的树枝上,两条腿一荡一荡,俯视着树下的众人,弯起眼睛大笑了起来,说:“不打紧的。这树强壮得很。凭我是压断不得的。你们也不必惊慌,玩够了我自然会下来的。”说罢,趴下身子,伏在树干上不知在仔细看些什么。不一会,直起身来,手上拈着东西,得意洋洋地冲着树下众人道:“瞧,开花了!”
 
那确是一朵小小的粉色的樱花,许是今年的第一颗?但小皇子未高兴太久,便“阿啾”一声打了喷嚏。重心一下不稳,一只手手捂着嘴一只手紧紧抓住树干,前后摇晃了起来。
 
树下的众人惊慌之下乱了方寸,头中将眼见那少年摇摇欲坠,忙飞身抢上前,张开手欲接住掉下来的人。刚张开手便被砸个正中,那少年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头中将也被扑倒在地。小皇子说是十四岁的年纪,但身量颀长,与成人相近,自然不像孩童般轻盈。头中将后脑勺被敲得生疼,帽子也掉落了,身上压着个人,一时间觉得手脚肩背皆无法使力动弹般地疼痛。
 
他抬眼看身上那人,少年亦是一副劫后余生心悸的表情。半晌,瞪大了眼睛道:“如何是这个人?”丝毫未在意自己就在眼前。
 
侍从找了乳母来,乳母方知刚才一番乱子。小皇子便对那群侍女仆从们道:“此事决不可声张,休要说了出去。这也是我自己不好,不算你们什么错。”众人连忙谢恩。
 
乳母带着头中将和小皇子去上药。头中将虽是觉得身上有乌青般地隐隐作痛,幸好只有手肘稍稍蹭破。小皇子蹭破了两个膝盖上的皮,手掌着地一并也出了血。
 
涂上创伤药时那伤口便灼痛了起来,头中将嘶嘶抽着气,刚好又是关节这种尴尬位置,活动起来甚是不便。余光里瞥见小皇子两只手抱着腿,露出两个涂了红色药水的膝盖,晃来晃去眼睛不知看着哪里发呆。
 
头中将这边上完了药,忽然听见小皇子揉着肩膀叫了起来:“也不知是如何用错了力,肩膀像是错开了似的疼。”
 
乳母恐误伤了小皇子的筋骨,便请头中将来看。头中将让小皇子除下单衣来看,小皇子皱了皱眉,似乎扭捏起来,但也依言将衣物褪下,露出肩膀。只见左臂最上部至肩头是一片浅褐色的斑驳的瘢痕,这胎记看去也似乎花火一般。头中将轻轻探出手指碰了碰,指尖触及肌肤,稍稍一用力,小皇子便低声呼痛。头中将道:“看样子是扭着了,但不严重,静养几日便不碍事。我有些药膏,稍后便吩咐人送来。”
 
头中将走后,小皇子对乳母道:“这人虽然看起来很有礼貌的,但总觉得说不出哪里好讨厌。许是每次他出现,便有人迫着我做和歌。”
 
乳母突然笑着低声对小皇子说:“虽说是心有余悸,但殿下可记得小时候也是头中将大人这样救了殿下您的。”
 
小皇子思忖片刻,道:“如何我一点也不记得了?难道是小时候有一阵常常进宫里来说是三岁便识字四岁既能作诗文的那个神童?”乳母点头。小皇子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说罢一拍腿,立马又“哎哟哎哟”地呼起痛来。
 
因为青海波练习的缘故,头中将自是常常往返宫中。来去之间,便也听了若宫御殿间流传的异闻。说是真夜中庭院内总传来呜咽般的凄凉笛声,如此业已有二、三年,传闻是遭嫉妒和谣言中伤含冤屈死的女官的亡魂在以笛声倾诉生前的不忿。头中将听时觉得可怖,却也好奇。待到夜半时分,携一侍从便往庭院中去。
 
果真在庭中听见远处传来缥缈如泣的笛声。吹奏者技巧娴熟,但曲子听来不胜哀凉,并无让人不寒而栗的怨念,但其中的悲意令闻者也欲垂泪。头中将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近了便发现是从一座约莫一人高的石假山之后传来的。头中将要再靠近,侍从感到害怕便极力劝阻,头中将便对他道:“若你对这感到恐怖,大可先行回去,我并不怪你。”侍从为难,踌躇了片刻,最终放下灯笼,默默退了回去。
 
头中将走近那假山,特意放轻了脚步声。此刻他与那鬼魂便只有这一座石头相隔。笛声继续,头中将细细聆听,却听得那吹奏者轻轻喘息换气的声音,心知这大约不是鬼魂而是人类,便笛声问道:“吹奏者竟是何人?夜半于这深宫禁地究竟要做些什么?速速现身。”
 
里面的人似是吓了一跳,笛声戛然而止。寂静片刻才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妾身亡故已久,面目可憎,惶恐自己的皮相惊吓了您。”
 
那吹奏者刻意伪装成女子的嗓音并以女子的口吻回答,但掩饰不住其本质嗓音的稚气。头中将一下心中猜到了几分,却也并不拆穿,只是以和歌答道:“苦海初离魂未定,不知今夜泊何方。”
 
那人默不作声,也不吹笛。相持片刻,头中将料想那人必然很紧张,也不敢轻举妄动,如若自己执意等在这里,恐怕天明此人也不敢移动。于是故意作出很大的脚步声从那假山离开。
 
第二夜,头中将早早便一人前往那假山处,躲在一个刚好容一人藏身的洞中,欲知夜半笛声的吹奏者究竟是何人。果不其然,半晌后有人前来,头中将借着月色看清那来人果真是小皇子。见他吹奏片刻便停止,以袖拭泪,又吹,复又停止,擦着眼泪,全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个爱与众人笑闹的少年。
 
头中将猜到他是为了母亲受冷落,自己又遭中宫嫉恨而委屈难过。欲出言相劝,又恐怕再度惊扰到他,便轻轻说道:“楚人有《离骚经》,其中道:‘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您的哀伤在下都是能够明白的。”
 
小皇子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似是明了这便是昨晚的不速之客。也不回话,只是收好横笛便匆匆离去。
 
次夜,头中将依旧守在那里,又是在小皇子吹奏止歇时低声出言,也非劝慰,只是陈明自己的理解罢了。这次小皇子似也对这个隐蔽在阴影之中的人消除了戒备,曲毕待头中将说完话一欠身以示受教了,便匆匆离去。
 
连续十数夜皆是如此,直至樱见祭的前夜。
 
头中将早早候在洞中,但那小皇子却姗姗来迟,来时面带愁容。缘由是第二日青海波舞时要穿的缀有千鸟纹样的袍子沾上了一块污渍,中宫因嫉恨小皇子,便时常在板桥上过廊里放些龌龊东西,结果宫女们在将那礼服送往殿中时一时失手便弄脏了一处。虽说只是一小块脏污,但于华服之上看起来分外明显。宫女们自知大错酿成,皆跪倒在地,等待发落,小皇子于心不忍,心知这是遭人暗算的结果,便不追究那几个宫女。只是污迹却不知该如何除去,是夜心中越发郁闷,吹着横笛,不由得簌簌落下泪来。头中将此时以女歌人小野小町的和歌答道:“我垂无限泪,滚滚大江流”。
 
听闻此言的小皇子站直身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头中将藏在阴影之中。小皇子心想道,母亲独自幽居在凝花舍中已是愁苦度日,妹妹年纪尚幼也不便把自己这些苦闷事同她诉说,乳母亦不想搅扰,想来宫中知心之人却只有这不知姓名的一个。想到此,便大着胆子向那边低声唤到:“阁下究竟何方?今日恳请阁下现身说话,若能应允,在下不胜感激涕零。”这样说了两边,头中将那边依然毫无回应,小皇子便主动走出假山以外,静静立在月下,动也不动等那人出现。
 
头中将知道小皇子不喜欢自己,原想一言不发伪装身份的。但看那少年手握横笛,孑然一身,立于胧月夜中,神色哀伤,心中一动,便起身走出藏身的洞穴,站到月光下。
 
借着真夜中朦胧的月光,小皇子看清来人竟是自己素来厌烦的头中将,心中也不知是困闷还是悔恨,霎时间一起涌上心头,泪如泉涌。头中将终是不忍心看他哭的,也不怕他生气,径直走上前去,环住小皇子肩膀,将他一把抱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殿下不必太过悲伤,微臣有生之年但凡尚存一口气息也要用尽臣的微薄之力全心辅佐您继承帝位的。臣始终是会陪在您的身边的。”
 
小皇子伏在头中将哭的正伤心,也听不大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记住了最后“始终陪在您身边”这一句,便深感安慰。
 
翌日便是樱见祭。众人清早便聚于御苑的八重樱下,小皇子与头中将身着萌黄色的礼服与绘着波浪纹样的下袭从容步入场中,中宫正欲看小皇子出丑,却发现那礼服竟然并无瑕疵。原是昨夜头中将让自己在宫中任职的胞妹连夜在依着那污渍的形状在其上纹上青海波中的千鸟纹样。此时两人共舞,步态与表情异常优美,世无其比。虽有不敬之嫌,但世人皆道小皇子与头中将二人如同胞兄弟般,配合默契,形容相称。若说已经成年的头中将如同樱木般姿态优雅风度翩然,尚留着角发的小皇子便如同若松般挺拔矫健。两人头戴的卷缨冠上插着樱花做装饰,腰间悬挂螺钿千鸟并有金银装饰的太刀,左手持细长的折扇,手臂看起来更舒展和修长。乐声大作,响彻云霄,小皇子脸上的光彩比平常更加焕发了。微风拂来,八重樱的花瓣便在风中飘舞落下,远看如粉色的雨雪一般。小皇子与头中将的秀丽的姿态中,更添了落英的风韵,使观者感动得不寒而栗,几疑此非人世间现象。仆从中略解情趣的人,也都感动流泪。中宫皇后看了小皇子这等美丽的姿态,心中愤愤不平,说道:“定是鬼神看上他了,教人毛骨悚然呢!”众青年侍女听了这话,都嫌她冷酷无情。
 
曲毕,二人退场,观者便无心于接下来的舞乐,看时反而减杀兴趣了。
 
盛装的小皇子入座,小公主便同那头中将之妹一道笑嘻嘻地过来称赞他今日的舞姿。小皇子心中得意,捏住一块唐果子便往嘴里送,边咀嚼边低声对小公主道:“我近日才发觉头中将那家伙是个好人,只是以前觉得他和歌做得太好让人很不甘心,总觉得会是个很傲慢又不好相处的人。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说罢便去拈第二块,一不小心将果子掉落在了地上,小皇子摸摸脸,喃喃道:“这可真是可惜呀。”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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