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入夏,一日即是“更衣”日。宫中人们在这一天换上夏装,衣食用物也全部換成夏天的制式。
是日,换上浅蓝色夏季汗袗的小公主与头中将之妹坐在帘下,有凉风从庭院中吹来,一并带来树上沙沙如雨般的蝉声。小公主用手扇着风,问那小女官道:“他们皆道你哥哥四岁便会写诗作文了,这可是真的?”
小女官不由得一阵心中得意,道:“这是自然。公卿家但凡待嫁的小姐们没有不是隔三差五便遣人送来写有和歌的纸笺,这些小姐们都姿容妍丽,大约是很不错的,可惜哥哥一个也不中意。”
小公主疑惑道:“为何如此呢?”
那小女官摸摸自己黑黑的长头发,也是一脸不解:“这我却不知道了,只听他说,这些和歌做得固然用心精巧,但却都不如曲水宴上的小皇子殿下所做的歌句来得无雕饰而自然可爱。”
小公主便捂着嘴格格笑了起来,问到:“‘实在太气人’这样的歌句如何能被算作可爱呢?哥哥当日回来便对我说曲水宴上因为一首和歌都未作出,连杯酒都没能喝成呢。他可真是气坏了。还说‘连头中将也笑我’。说来也有趣,本来说是最讨厌头中将的,最近却常常看到他粘着人家一起玩呢。”
那小女官点点头,道:“今日两人大约又是一起出去了。”
自和头中将前嫌释尽,小皇子便常同头中将及其他与之相熟的公卿家子弟们玩耍。因刚入夏,一切都轻便了起来,小皇子耐不住闷,当日央着头中将说不如几人一道出去泛舟消夏好了,夜间还可赏月。头中将禁不住磨,于是答应了下来,带着小皇子同另几位公家子弟一起外出游湖去了。
是夜,月朗星稀,贵公子们坐在船头,斟着酒,其中有一位藏人少将,动作之间,不小心从袖中掉出了一张淡绿色的薄薄的纸笺,上面是女子娟秀的字迹,写到:“青萍浮水上,其下是深渊。我有心深处,知音却杳然。”众人便传阅着看,一人递给头中将,道:“虽有怨恨男子薄情的意思,但一个女子写出这样有韵味的情书却实在不多见呢。普通的情书我们也收到过,但头中将你想必见识过更多不寻常的吧?”
头中将结果那信笺,通读两遍,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的确是见过各式各样的恋歌,但却以为,这些都不能算作好。”
众人疑虑,道:“哦?那如何能算做好?”
头中将缓缓道:“未必是恋歌才有恋心,若为我所喜爱者,出口之言,皆是可爱。”
众人便有了兴致,说不如来谈谈各自中意的女子的类型吧。小皇子虽未成年,但已有了朦胧的心思,道:“若说到女子,那必然是酥胸最为动人可爱了。”在座的几位公子无不点头称是,有人接到:“便是了,如若两只将跃出的白兔便极为可爱。夏日的话,白色薄绢衫极为清爽,衬雪白的肌肤最好看不过。单衣到胸部的缝隙中,便可隐隐看见美妙酥软的椒乳。这是极为可爱的。”在座几位名声放荡的公子便笑道:“确实如此。”小皇子并未见过女子这样装扮,只听他们描述便觉得心猿意马面红耳热起来。
又有人道:“世间女人众多,可完美的女子却不可多得。那些表面风雅,信写得美妙,交际亦得体的人有许多。可要在各方面都很是优异的女子,却实在难得。酥胸是可爱,但贫乳便有些让人觉得无趣。盈盈一握的细腰极为可爱,稍粗些便让人觉得笨拙。如雪的肌肤着生绢单衣很是动人,肤色但凡暗一些便让人觉得污浊。这只是外貌罢了。而那些自己稍微懂得一点,就傲气地看轻别人、令人生厌的女子,也是很多啊。”
立马有人忙不迭地接到:“确实如此。有些女子应答的和歌真是令人不快呢,仿佛要将男子比过一般。此种女子大多父母双全,对她又怜爱有加,娇藏在深闺,寄予深切期望。她们容貌姣好、性情温淑,青春年华,却闲暇无事,模仿别人,专心学习琴棋书画以自娱,结果学得一艺之长。深闺中因着自己有几分才能便轻贱男子的,大有人在啊。”
正当公子们大倒猎艳苦水之时,却听得小皇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反驳道:“这我却不能同意!女子们都是各有各的可爱之处的。酥胸虽好,但贫乳也让人怜爱呢不是吗?像你们这样在背后议论恋人或是寄予你们痴心有过一日姻缘的女子,也未免太无人情、太不知怜惜了!”
公子们笑了起来,指着他的总角发式到:“你未经人事,如何知道?”
小皇子一下不快了起来,虽不知他们所说的人事为何,仍不忿地强辩道:“如何不知道?”
便有好事者问道:“那你便说说,我们所谈之事为何?”
小皇子爽快道:“这也简单!不就是拉个手、亲个嘴儿的事吗?”
众人一下哄然大笑了,小皇子也不知他们为何而笑,便转头拉身边的头中将,却见头中将也眯着眼睛爽朗地哈哈笑着。小皇子这才恍然大悟到自己大约是弄错了什么,涨红了脸,心中又羞又恼。
此事过后不久,一日,头中将进宫中陪伴小皇子,未说上几句话,小皇子便支开侍女,悄声说道:“翔君,我有样东西给你看。稀奇极了!”边说着,边拉了拉头中将的衣袖。
头中将心道必然又是什么翅膀缺了一角的蝴蝶、个头特别大的蚱蜢之类,却眼见小皇子从怀中掏出一册绘本,神神秘秘地招手让自己过去看。头中将又拗不过,便依着他的话凑过去看。
只见那小孩儿红着脸,摊开一页,指着图,道:“便是这个。上回你们说的便是这档子事吧?”
纸上两人,一男一女,赤身裸体,合抱在一起,下身交合处被画得仔细。头中将面上发烫,也不知该如何说小皇子才好,便问:“虽说是这么回事没错……这玩意儿你却是从哪里弄来的?”
小皇子竖起一根手指,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末了凑近头中将耳根,道:“我偷偷令人找来的,别让人知道了才好。”说罢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乍一看我还想如何是两个不穿衣服的妖精打架呢。”
头中将听得哭笑不得,小皇子又接着道:“看着也着实古怪,但画上两人却似乎十分得趣的样子。实在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是如何一回事。”说罢紧接着又往前翻了几页,那页两人还未入港,只是敞着衣襟,露出胸乳,十指相扣,颜面相贴,接着吻。小皇子笑道:“可见我那日说的也并不算完全错……头中将,你可知这事如何做得?你们都说快活的很,我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这倒也不难,来年戴冠时,我就要成婚了,那时就能知道这是如何了吧?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呢。”
头中将原本因着小皇子稚气的言语觉得有趣,听到“戴冠成婚”这一句却不悦起来。一想入冬小皇子便要十五岁,正是成人的年纪,也不过是半年后的事了。沉着脸色道:“那时你便知道了。”
小皇子见头中将似有不快的神色,虽不知为何,但担心他就此离去,急急忙忙扯住头中将的袖子道:“翔君,翔君,请你不要不高兴……我也只是想着似乎很有意思罢了……我寻思那时同成婚这人做这些事,我若不事先知道,恐怕丢了颜面……呐,我同你练习接吻可好?这书上画的尽是男女之间的事,世人以之为淫靡香艳,耻于谈及。想来男子同男子便是不打紧的了。再者,亲个嘴儿也不掉块肉,不算事的吧?听闻大唐来的使者说,隔着几十重海洋,还有好些个国家的人,见面便是以接吻打招呼的呢!”言罢,便伸手按住头中将双肩,探过身子,像只小鸟啄似的,轻轻在头中将的嘴角亲了一亲。然后,松开手,拍着掌,笑道:“你看,这便成了!你不要生气了,我们这就和好,好不好?”
小皇子刚刚松开手,欲抽身退后,却没料到反被头中将拉住,又给扯了回去。他也不知道头中将心存什么打算,只是惊奇的大睁着眼睛,看头中将复又亲了回来——这却不是嘴角,而正正是唇上。他弯着眼睛嘻嘻笑了起来,含含混混地说:“是这样吧?男人和男人,亲个嘴也没什么的……”还未讲完,便觉得唇上有什么温温软软的触感,仔细瞧着,却是头中将的舌头。他睁大了眼,看头中将闭着眼,一脸认真的表情,心想:我却不知道接吻还要这样,像是要把人给吃了似的。恍神间,便觉得湿湿软软的舌头探进了自己的唇齿间,一惊,却又觉得刺激有趣。他只当头中将是跟自己玩着呢,于是也大着胆子用自己的舌头去缠对方的舌头。
小皇子因那温热的鼻息有些犯起迷糊来,一开始心里思索翔君到底要舔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完呢?不知不觉却也眯起了眼睛,察觉到头中将将手绕到自己背后,托住自己的后脑勺,就索性松了力气,软软靠在头中将怀里。身上像是没了力气,心里却莫名地砰砰直跳起来。正奇怪着,便被头中将轻轻放倒仰面躺在席上。小皇子倏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接下来那人又要做些什么,便拿两肘撑着地,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小皇子只听头中将这样说了一句,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俯下身来,轻轻同自己碰了碰鼻尖。只是这样却觉得又温柔,又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脸上便飞起了红晕。头中将挪下身子,手伸进小皇子洁白的狩衣之下,解开系着的蓝色指贯,一下便脱了下来。手慢慢握住那少年身体的中心,轻轻抚了两下。那少年的身子抖了一抖,头中将道:“你只需要交给我就好了。”说着掀起狩衣宽大的下摆,探了进去。
小皇子一下子僵住,仰面躺着,也不知该如何动弹,眼睛往下看,那伏着不知要做些什么的头中将被自己衣服下摆遮住的。身下究竟是何光景他无从猜想,只知道自己双腿大开,中心正被人瞧着。但又想,都是男人与男人,撒尿时不也互相看到了?更何况头中将是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呢。刚这样想着,便觉得下身被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包住,不用仔细想,单是唇舌的活动他便明了头中将含住了自己的那里。这下便不好了,他想。小皇子蹬着腿,欲合拢,下面的人一下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双手扶住他的大腿,不让他乱动。小皇子低低喊了起来:“那里很脏呀!”头中将并不回答,只是安抚似的摸了摸少年的大腿内侧,而后开始吮弄了起来。
小皇子头一次被人这样抚弄,起先还觉得让人含着自己的那里实在是怪不好意思的,而后觉得爽快就放任头中将弄去了。他不知这事羞耻,痛快时也就毫无顾忌,嗯嗯啊啊地呻吟喘息起来,不一会儿觉得大腿不受控制地瑟瑟发起抖来,那下面一下射了些东西出来,滴滴答答地淌在自己的小腹上。
头中将这才撑起身子,去解自己和小皇子的狩衣。他看那仰躺在席上只穿着柔软的白色单衣的少年一脸潮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睛也是湿答答地看着自己,好像在御苑里见到的小鹿或者兔子似的。他知小皇子是初次有这样的体验,这一时没有力气,只是躺着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懒懒地任凭自己摆弄。
小皇子只道头中将是在跟自己玩呢,就抬起一条腿,拿脚丫去蹭头中将的下身,发现头中将的那里也是硬邦邦的,便作出很明了的样子,对头中将笑笑,心里想着,自己大约也得爬起来帮头中将一下呢。还没想清楚接下来要怎样,就被头中将翻了一个个儿,脸朝下趴在席子上。
头中将拿手沾了那些湿滑黏软的液体,手指沿着少年身体的中心那里往后面划过去,便一下探进去。后面不比前面,脏不说,感觉还怪得很。小皇子这下被吓坏了,说什么都要爬起来,挣扎不过,头中将压在自己的背上,咬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殿下您不是想知道吗?我这就告诉您呀。”
小皇子想着翔君总不会骗自己,便伏下不动,咬着嘴唇。一开始只觉得怪,不一会儿也习惯了。突然一个激灵,从身后沿着脊背爬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头中将看小皇子轻轻颤了颤,知道大概是碰对了地方,又屈起指节触那里。便听见少年发出沙沙软软的呻吟声。原本看着他咬紧了牙关,心里有些不忍,看他终于舒展开了眉头,半眯起眼睛,才泄过一次的身体又慢慢抬起头来。小皇子只觉得舒服快活,口里也不知在胡乱说些什么,迷迷瞪瞪间突然发觉身体里的手指抽了出去,一下觉得又凉又空,于是不耐地轻轻摇了摇自己屁股。
停了片刻,猛然发觉有什么比手指更硬更烫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还没多想,便觉得那东西要往里进。那东西实在是比手指粗太多太多了,才顶一下小皇子就痛得不行,“痛、痛、痛、痛”地小声喊了起来。只觉得头中将的胸膛贴在自己背上,一边亲自己汗湿了的鬓角,一边说:“你放松呀,先是会有些痛,进去了我自有方法让你好受些。”小皇子乖乖听话,也不敢喊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席子,然后便觉得身后那个滚烫的东西挤了进来。那东西也不动,小皇子只觉得有这么个东西在身体里很奇怪,很是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想摸一摸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一碰到忽然就明白了。只一瞬间,便想到自己在马厩里玩时看到马交配的样子,也是这样一匹攀在一匹身后。再一想,何止是马呢?犬类不也如此?公的骑在母的身上,把那东西放进母的身体里,一动一动……想到这才觉得糟糕透了,自己简直是被当做雌类被雄性求欢了一般。小皇子便死活都不肯再做下去了,拼了命地挣扎起来。终是力气抵不过头中将,小皇子觉得又委屈又痛,便嘤嘤哭了起来。
头中将看身下人哭得凄楚,才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少年身前挺立的性器经刚才一番折腾已疲软下来,而人是伏在席上低低啜泣。头中将不忍,一只手伸过去抓住少年揪紧的手指,十指交缠在一起,一面郑重地吻了吻那少年光裸着的左肩上深色的胎记。
小皇子心想着牲畜交配的情形,便觉得自己刚才是被当做了女人,又委屈地想,我明明也是男子,如何能被人拿来做这种事。于是又低声呜咽起来,头中将不忍,亲了又亲他哭得皱起来的小脸,却也还是含着泪。那孩子又累又伤心,终是筋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小皇子醒来时发现自己仍是被头中将搂在怀里,两人身上俱是汗涔涔黏津津的,腿间滑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想起刚才的事,便又觉得自己已经被变成了母马,心里苦闷地想,这样如何能跟他继续当朋友呢。便一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一只手将头中将推醒,肿着眼睛,生气道:“你好大胆子!这样冒犯了我!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理会你了!”说罢拿起地上散落着的乌帽子用力丢了出去,气鼓鼓地看着头中将狼狈不堪地收拾好仪容,尴尬地退了出去。
于是便连着十来天都未见头中将。一开始是自己有意避开,眼见头中将从前面的帘子下穿了进来,自己便避之不及地从后面的帘子躲了出去。而后几天稍稍消了气,却是真的再怎么也没碰到那人了。
小皇子便闷闷想到,好不容易交了一个知心的朋友如此又是自己一个人了,难道竟是自己错了?见回廊上自己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两人坐着,似乎讲什么好笑的事情,欲借此转移心情。于是上前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呐?!”
只见两人手里握着几枝形似百合的橘色小花,神神秘秘道:“这是恋忘草呀,带在身上就可以忘记苦涩的恋情。”
小皇子来了兴致,按住那两人,问道:“你们哪里来得苦涩的恋情?”
两个小女孩子神神秘秘支支吾吾,起先不愿说,言辞闪烁,一会儿小公主叹了叹气,道:“告诉哥哥也无妨,是我喜欢舞家里的男孩子呀。”
小皇子大惊,急急追问道:“头中将?!”
小公主大笑了起来,说:“怎可能?我不喜欢过分削肩的男子呀!我说的是舞的弟弟呢,可惜人家都不怎么理睬我也不跟我玩。”
小皇子嘀嘀咕咕道:“如何你也要跟他们家扯上这样的关系,真是气人……”念叨了半天,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那两人说:“便把这恋忘草也分我一些吧。”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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