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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蛇目伞
报社的新人编辑相叶雅纪是第三度上樱井翔家催稿,但他知道樱井翔这个人却早在三个月之前。还是大学时便在零星的刊物上看到署名为“樱井翔”的短文杂谈,有趣得很,心想着若能见上面谈上几句就好了,没想到毕业后去了报社当编辑之后竟能负责每月文艺特辑上樱井翔的小说连载,这样的心想事成未免让人觉得运气太好了点。第一次见到樱井翔本人是刚入社时随报社的前辈们去居酒屋小聚一番,席间有人说,看,樱井老师在那边呐。他转头过去看,一个穿着旧得褶皱处都发白了的深蓝色和服的男人一面同友人喝酒,一面同陪酒的游女们调笑。
那个人原来这样年轻,相叶雅纪微微吃了一惊,而且还长得颇为俊朗——尽管穿得很寒酸。原本以为“樱井翔”是个上了四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竟和自己年纪相仿,充其量年长自己不过五岁。这便是相叶雅纪对樱井翔的第一印象了。而后是第一次上门催稿,忐忑不安至极,但这是另外一回事了。
樱井翔三个月前发现报社给自己换了一个编辑。敲门声乍起时,他以为那个矮小又快要秃头的石田先生又来了,结果拉开门发现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身材瘦高,面容清秀,此刻一脸忐忑羞怯地低着头看着脚尖的年轻男孩子。
樱井翔问道,你是哪位。
那青年磕磕巴巴地说,相叶雅纪,今后樱井老师的稿件就由我来负责了。说罢,不好意思地汇出手来要同樱井翔握手。
樱井翔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握了握那只清瘦的手,把人领进了房间。
此后两人间却鲜有互动。那叫相叶雅纪的青年每次都只是一脸紧张地坐在一旁,掏出一本书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樱井翔只记得似乎是雨果或者左拉之类的西方作家的小说,那孩子紧张兮兮地在一边读着书,等自己完成稿件,活像一直生怕被狼捉走的兔子。日后有一次他凑过去看,发现相叶雅纪读的书已经换成了井原西鹤,没来由地想开他几句玩笑,但看他一副害羞过头的样子,也不忍心开口了。
之前一直不能明白青年如此忐忑的原因在哪里,今天却意外地知道了那青年能看得见鬼怪精魂。
此刻,他就被自己用玩具手铐锁在了书桌桌腿上。
樱井翔觉得好笑。原本只是想用那手铐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塑料的手铐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挣开,没想到那相叶雅纪竟乖乖就范了,坐在地上,一脸苦闷地酝酿着要如何给自己讲一个“房间里的怪谈”。
“那就说那把蛇目伞的事情吧。”沉默片刻之后,相叶雅纪终于开口了,眼神望向墙角一把已经落满了灰尘的蓝色蛇目伞。
樱井翔走了过去,拾起那把伞,拎到书桌前,抖了抖,落下一地尘埃。
“咳、咳……就是这把伞。”相叶雅纪点点头,继续道,“这原本是一个叫靖枝的姑娘的,对吧?”
“靖枝……?”樱井翔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确实曾经听过这样一个名字。
“唔……你忘了她阿?”相叶雅纪抬起眼,直直望着樱井翔,“我刚来的那一阵,她一直都待在这里的,后来有一天晚上——就是你写着写着就说要睡了的晚上,我坐在这边等你醒来继续写稿子,她就陪着我讲了一会话,然后就出门了。后来我就再也没看到她了。”
“你不记得了吗……她说,她原本是陪酒的游女,知道樱井老师是作家,心里是很仰慕的,但是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并不指望能得到老师的垂青。”
樱井翔隐隐约约想起了那样一个叫靖枝的青年女子,样貌不算出众,脸孔单薄弱气,哪怕是浓重的脂粉和鲜艳的口红也无法掩盖她贫血苍白的肌肤。比起她的同伴们,她显得有着与职业不大相符的羞怯,言谈也不似熟手那般粗鄙露骨。樱井翔见过那女子几次,虽然并无爱怜的心意,但倒不忌与之相处。
“靖枝说,是有一天突然下起了雨,樱井老师没有带伞,于是她便撑着这把伞与老师一起回来了。她就在那个地方坐着与你聊了会天,等到雨停了,便走了,伞却忘了带走。”相叶雅纪说着,看向了现在堆放着报纸书籍的一小块地方。
【不好意思,伞太小了。那姑娘这么对我说到。】
【冬雨落在蓝色的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凉的水滴濡湿了我的肩头,于是我便把伞往姑娘那边靠近了些。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女子的温馨就这样传递了过来。】
【姑娘的脸似乎微微地泛红了,但她只是用手捂住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她湿漉漉的黑发上沾染着烟酒气味,窄小的肩膀在咳嗽时轻轻抖动。】
“那她现在呢?你说能看到她,难道已经……?”樱井翔停住笔,向相叶雅纪问道。
“那次之后过了没几个星期就查出了很严重的肺结核,靖枝说她没有钱看病买药,不过也没有拖太久,又过了两三个星期便过世了。”
樱井翔已经快要忘记那姑娘的姓名、音容了,但听到相叶雅纪如此说,也有一些伤感。
【她在我的房间里端正地跪坐着,谈起了在老家正读书的弟弟。】
【弟弟也想成为作家呢。她笑着从衣襟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相片递给我看,相片里的少年身穿诘襟,规整地戴着帽子,表情郑重地望向镜头。是一个不算结实但十分有朝气的少年,眉眼同那姑娘有几分相似。】
【雨停了。她看了看窗外,这样说道。将茶杯摆好,便起身要离开,匆忙之中忘记了那把簇新的蓝色蛇目伞。而我之后也没有再用那把伞,蛇目伞毕竟太像是女子使用的物件,也太小了些,自是它便被搁置在了角落里,日复一日里落满了尘埃。】
“后来呢?”樱井翔轻轻问道。
“一开始她常常过来你这里看看你,也不做别的,只是坐在那时候的位置上休息着,有时候会看看你摊开放在那里的报纸,不过她说她认得字不太多就是了。我来了以后便会跟我聊聊天。”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坐在那里,跟我说了那把蓝色蛇目伞的事情,之后便告辞了,也再也没有见过她。大概是回乡下看弟弟去了吧。”
【在一个我熟睡而毫不知情的深夜,已经逝世成为鬼魂的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而后便彻底地离开了。只留下墙角那把不再崭新的蓝伞。】
“樱井老师!”
门外一个娇嫩的女声带着笑意喊到。
樱井翔看了一眼桌角的相叶雅纪,觉得这情形实在奇怪,便拖过地上的棉被将相叶雅纪罩得严严实实,而后才走去把门拉开一个窄缝。
来人是邻居的咖啡店女招待,手里拿着一盒点心,笑着说道:“今天店里的客人送了许多点心来,太多了吃不完又放不住,平时也受了老师不少照顾,这是特意拿来给老师的。”
说罢,她看了看门前的地上,相叶雅纪的鞋子就静静地躺在那。
“诶……今天是有客人来吗?”
“啊,不,是报社的编辑,来要稿子的,我还没写完,正在赶着呐。”
“啊,那就不打扰了。”女招待递过点心,便告辞了。
关上门转身回去,那棉被已然滑落了下来,相叶雅纪的头发被压乱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他的手又动不了,只好红着脸尴尬地望着自己。
樱井翔觉得好笑,伸手把那被子拨下来一点,露出相叶雅纪整张脸,说:“好啦,今天就先写到这。你也饿了吧?喏……”
樱井翔自顾自地拿出一块栗子酥吃了起来,再把那盒子递了过去,但那相叶雅纪只是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尴尬地看看点心又看看自己。樱井翔咀嚼完毕才恍然大悟……
“哈哈哈,你的手动不了的嘛,我都忘了……”于是便拿起一块,递到相叶雅纪的嘴前。那青年的脸更红了,不知所措地轻轻摇着脑袋,嘴唇动了动又合上了。
“吃吧,你不吃我就会全部吃完它的。我这里要是写到了半夜还没完,你可没别的东西吃了。来,啊……张嘴……”樱井翔半是戏弄地把栗子酥喂进了被拷在地上的编辑的嘴里。相叶雅纪只好满脸委屈地吃了下去。
“喂,嘴角沾上了。”樱井翔说。
“啊?哪里?”相叶雅纪更加不好意思了,伸出舌头舔来舔去,但就是没能舔对位置,酥皮的碎屑依然粘在嘴角的肌肤上。
樱井翔看那青年吃力地舔来舔去,鬼使神差地便伸出手指讲那一点酥皮屑抹了下来,又鬼使神差地低头舔了干净。
相叶雅纪怔怔地看着他。
他也发觉这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两人就在这诡异尴尬的气氛中对望了片刻。许久,樱井翔清了清喉咙,说:“这个月的稿子写好了,你带回去吧。”说罢弯下腰给相叶雅纪解手铐。那青年的呼吸就在耳际,他的脸还依然红着。
樱井翔直起身子,一边晃着那副手铐,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稿纸,装进编辑大大的牛皮纸信封里,转身递给了相叶雅纪。他看看窗外,道:“下起雨了啊。”
相叶雅纪撑着那柄原本属于游女靖枝而后寄存于樱井翔处现在又辗转到自己手上的蓝色蛇目伞行走在夜间的道路上,怀里抱着的是这个月樱井翔新写的稿子。秋夜蒙蒙的细雨就像烟尘一般笼罩着东京都。桥头立着的桥姬相叶乍一眼错认成了刚刚结束表演晚归的踊子,只是看见她在水面的倒影竟是一张骇人的恶鬼怒容才意识过来这并非凡人。那桥姬对自己笑了笑便袅袅婷婷地走了。
在那蓝色的伞下,相叶雅纪没来由地想起触上自己嘴唇的男子的温柔饱满的指腹。只是极短的接触,相叶却不由得脸红了。
大概是伞的缘故吧,此时的相叶雅纪似乎体会到了一点靖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