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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生离开之后,相叶雅纪又去看了看旧时借予那与自己年龄相仿学生的储物用的抽屉。
本簿、纸笔种种物件一应被通通带走,什么都不剩下。学生常来助教室问自己问题、或者给自己帮忙,因此自己也将办公桌留了一半给那男生用。看起来认真偏执的学生意外地是个有些杂乱的人。现在,原本乱糟糟的桌面终于整洁了起来,只是空空荡荡的,看起来也让人觉得十分寂寞。
抽屉也是清空了的。连那只常年磨损已经有几个破洞的坐垫,也终于在樱井翔走的时候被丢弃。
其他的教员陆陆续续来了。看见相叶与那空位,露出了然的神情:“啊,相叶先生,樱井君也毕业了嘛。”
“唔,”相叶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了困扰,“是这样的。”
他站了起来,心神不宁地在狭小的助教室中来回踱步。仿佛是要发现最后一点樱井翔不小心遗留下来的痕迹一般。
啊,雨伞。他瞥见墙角孤伶伶地倚立着的长柄洋伞,记起来这似乎是樱井君的物品。雨季过去很久了,大概是之前哪一次暴雨时带来的办公室,却又忘记带走,久而久之也被遗忘在这角落中了。
“哗——”地一声,他听到自己的书桌那里传来了纸片泻地的声响。忙不迭回去看。
东西是从书桌一边的储物柜里倒出来的。之前似乎是装在一只纸盒子里,只是柜子里太满,已经超出了负荷,那只纸盒不堪重力,终于撞开门掉了出来。
一地都是凌乱的稿纸。
“糟了,这个家伙忘记把什么报告带走了吧。”相叶不安地想,连忙蹲下收拾了起来。这下有点麻烦了,而自己要怎么把这些文件递送给他呢。
但又好像不是什么研究报告,相叶无意识地留意到了其中的只言片语。与其说是学术方面的内容,更像是信件之类的东西。是情书吗?他幽幽地想。平日里看起来时那么不苟言笑的樱井君竟然也有心仪的女孩子吗?对方会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呢?想必是哪一家的大小姐了。也是大学生吗?这些信件,都还未曾被寄出。有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思忖起学校里屈指可数的那几个女学生是否和樱井君有交集了。
而他最终也意识到,这些信并非是写给哪一个女孩子的。
所有信件都有着同样的开头:
“相葉先生へ”
# # #
那个下午,相叶盘腿坐在窄小的教员宿舍内向阳的地板上,读信。
全部出自同一人之手。樱井翔,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学生。相叶眯起眼睛,望着渐渐沉落的昏黄的夕阳。一阵风吹来,松松握在手里的信纸“唰”地一下被吹落。相叶这才回过神来,爬去捉回那张又轻又薄的信纸。
盯着这些未寄出的信件看太久,让他几乎都要认不得“先生”这两个字。
“相叶先生,关于昨天的讲义……”
一字一句写在纸上,笔画用力,也许斟酌许久,字迹也如同人一般,一旦认真起来就犟得很。写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大概是终于没了头绪。
是了,他渐有印象,信里提到的问题正是当日,樱井翔初次在课后来找自己时问的问题。
这种事情,哪里用得上这么大动干戈特地写封信呢?相叶雅纪琢磨不透,究竟有何种情况,令稀松平常的提问也变得忐忑到需要在事前字字推敲。
毫不费力地,相叶就回忆起,那一次见面时樱井翔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询问着关于前一节课自己尚未解释详尽的部分,面上沉稳不动声色,手里却紧紧捏着制服帽子,像是马上要挤出水来一样。当下自己留意到了这一点,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仔细说来,樱井君是个美男子呢。相叶暗暗想。虽然这种评价,由一个男人未免有点奇怪,但确确实实发自真心。樱井君长得很好看呢,头脑也好,想必是很受欢迎的吧,女性之中也好,在这几乎是清一色男性的学校中也好,樱井君的人缘总是不错。
脑中浮现出了樱井君的模样。肩线略略下削,大概正因为此,他总觉得,搞不好,樱井君穿起传统的和服要比穿诘襟制服的样子更合适些。
但总之,都是好看的。他是个十分好看的年轻人。
一页页地将信纸翻了下去,纸片层层叠叠,竟能从来自另一人的密密麻麻的字句里,重拾过去几年中还没来得及细认便即刻成为云烟的琐事。光影重重叠叠,明明灭灭,过往仿若流水淌下,风里挟带着的微淡的花香,白日里擦肩而过,夜间独处时才觉察到肩头浮动着的气味。
都是些再琐碎不过的事情。
譬如,某一日天晴,不知道先生您可否与我一道散步;又譬如,某一日作业少,先生您得不得闲与我一起午饭……
如此而已。本来费不上写信这么麻烦的工夫,对方却煞有介事地写了出来。最后也没寄出,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如此行为,郑重过度。
似乎,确有那么一个二月的晴天,自己站在窗边发呆时,学生走了过来,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回过神扭头时却发现学生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的。注意到自己的目线时,对方尴尬窘迫地别开头,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相叶想,原来学生比自己矮那么一丁点儿的嘛。说起来年龄也较自己小几岁,自己又是对方的师长前辈,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带着“照料”意味的眼神关注着,不自觉就会在学生面前露出笨拙的一面。上一次夹在书页间的标本差点没弄好,也是多亏了樱井君。
自己大概算是个不器用的老师,而樱井君却是个能干的、让人安心的学生。
这样的樱井君偏偏愿意三番五次地来求教自己,不是有点奇怪吗?相叶雅纪感到了困惑。
# # #
他在日光黯淡的清晨中醒来
车厢在行进中时不时有轻微的震动和摇晃。他侧身向里,脸孔被阴影笼罩。
像一层黑纱横于寝颜之上,在阴影的庇护之下,他感到了近乎是欲盖弥彰般的不安。早晨刚醒来时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清晰的音节。
まさき。
嘴唇翕动。
是自己从未曾用来称呼对方的名字。
比起“せんせい”,更想要叫他“まさき”。包括那首个音节里嘴唇短促地触碰,都让人体味到奇异的甜蜜。
只要阖上眼睛,那个人的形象顷刻便会在脑海中浮现。
眉眼、额头、嘴唇、面颊上细小的黑痣、柔软的额发、发丝中露出的耳垂,碎发之下纤细的后颈……稍微比自己高一点点,也比自己年长,却会不由自主露出有如孩童一般对自己完全信赖的神情。
甚至还有,喉结。如果用指尖触碰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樱井翔想。想要轻轻地抚摸,或者,只是触碰一下,就好了,在它不动的时候,也在那个人吞咽、或者说话的时候。不,也许不只是想要触碰、抚摸,更想要,亲吻。明明只是一块凸出的软骨而已,却是雄性与雌性的脖颈最为明显的区别。
对方是个男人,和自己一样,但自己却有“想要抱他”这样可耻的念头。
列车驶向远离都会的海滨小镇,研究所就在那里。
像是练习,又或者只是徒劳的尝试。
まさき。
まさき。
借着阴影的遮蔽,他无声地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还要再过几个小时才会到达目的地。自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无法再度入睡,总想要做些什么才好。如果还是在学校,如果还是毕业前,如果还是那个人的学生,如果还在那间不甚宽敞的助教室,自己似乎是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刻的。只要看着相叶雅纪就好了,年轻的、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的助教一旦专注于某件事中,就完全不会留意到周遭的变化,似乎一点都不对自己毫不转移开去的视线起疑——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感受到?
相叶算不上是个灵巧的人,一不小心就要把东西碰掉在地上。
他想起来那一次相叶忘记书页里夹着植物标本,结果差点把标本弄坏了的事情。嘴角浮起了笑意。
“啊、啊,”相叶吃惊地缩起手,不知所措地,看着掉落出来的标本,惊慌地望向自己,像是要求救一般。明明是该由他来教导自己,结果反而有时是自己在“照料”他的样子。
那么笨拙的手指,樱井想,应该要怎么样惩罚一下才好。
他想起来钢琴教师在琴童按错键时的呵责。
不、不是这样的。
不应当用竹条。
应当……这么说也许听起来有些骇人……
用嘴唇包覆住那指尖,轻轻地用舌尖舔吮。
相叶他会被吓坏的吧?
泛红的眼眶和潮湿的黑色眼睛,求援一般向自己伸出的双手。
樱井翔想起了这些。
相叶的形象在脑中挥之不去,这让樱井翔感到心烦意乱。他试图平复下来,从枕下掏出昨晚睡前压在下面的书本,翻开几页,努力想要继续阅读。
【……夏洛特与我年龄相当。在形成于一生途中的关系里,总有某种凄凉色彩;如果两人并非一见钟情,那么对于所爱之人的回忆就跟之前尚未相识时的那些岁月无涉:这些日子属于另一个环境,想起来让人难过,仿佛与我们的生命无关。倘若年龄相差悬殊,不便之处就要更多一些:年长者在年轻者尚未出生时已经开始生活,年轻者也注定有一段时间独自生活;前者在摇篮前的孤独中行进,后者则要穿越坟墓后的孤独;对前者来说,过去是一片荒原,对后者来说,荒原则是未来。】
樱井翔皱起眉,想要合上书本。怎么会从那个人那里借了这样一本书来呢?对方像是许久之前从二手书店买来了这本书,却一直被夹在书柜深处,久未被抽出翻阅。临走前偶然帮相叶整理书柜时看见了,对方便主动提出要送给自己。
“反正放在那里……我大概也不会读的罢……?”
“不不不,”樱井摆摆手,“借给我就好,再见面时再还给先生好了。”
“这样啊……”对方似乎有点羞惭起来,摸了摸他自己发红的耳垂,“也好呀,谢谢你啦樱井君。”
【要是万事相备才相爱,诸如幸福、青春、美貌、及时,以及心灵、趣味、性格、风度、年龄,那是很难的事情……爱情总是,幻想着天长地久,只愿发出不可收回的誓言;倘若没有欢乐,它就竭力使痛苦不朽。】
樱井匆匆盖上书,像是多停留在手内一秒就会灼伤自己一般。扉页上是用粗铅笔草草写就的署名与日期:“Aiba.Masaki 1919……”。是四年前买的书了。在洋书扉页用罗马字和西元年份署名,倒也与那个人给人的印象吻合。平日里总是穿着洋服的,在几乎清一色都是男性、有些沉闷寡淡的大学里,唯有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与周遭截然不同的“洒落”。
大概也正是这样自己才会不知不觉地留意起他来。
尽管是个男人,却……怎么说,让人觉得他,很漂亮。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这种话听起来大概有点变态吧,但确实如此,最初是自己,绞尽脑汁,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出一个问题向他请教,幸运地相熟起来之后,就有了去办公室给他“帮帮忙”的机会。
“帮忙”是相叶的说法,樱井倒不觉得自己有被劳烦多做些什么,但那个人还是一点都不带敷衍地,诚恳地对自己说,谢谢你,樱井君,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樱井想起前夜在摇晃的列车车厢中的梦。
像是一片绿荫之下,或者别的什么一个清凉的空间,无风的安静。也许也是一个夜里,他看见那个人站在流水般轻而淡薄的微光中,转身回头看向自己,流水一样的月光在黑色的眼瞳之上转了一转,他弯起眼睛看着自己笑,睫毛轻轻颤了颤,那月光便流淌了下来。
书页的边沿划破了指尖。
樱井翔低下头,含住了那根受伤的手指。
# # #
【这里的研究所在离海很近的地方。】
【在我给您写信的这个时刻,我正坐在看得见海的窗前。如果是在晴朗的日子里,白天可以看到海在最尽头几乎像是变成了一片蓝色的雾,而云浮在前面,伸手就可以握住的那样近,好像西洋的油画里的场景。】
【不过,现在是夜里。透过玻璃,从这扇窗户里望出去,如果不是月光在波浪上好像鱼鳞一样闪闪发亮的投射,是很难察觉到海的存在的。就像是无限近于黑色的深蓝。总是在零点过后,海上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响。隔着浓重的夜雾,穿过晦暗的海涛,当它终于传递到我这里来时,那笨重低沉的声音反而让我感到了安心。】
【先生,在我提笔的此刻,您是清醒着的还是已经在梦中了呢?】
【我想起了那支小小的儿歌里,说,笼中的白鹦鹉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了挂在山顶上的拂晓时的月亮。】
【“哎呀!那不是我的伙伴吗?打个招呼吧。”】
【它这样想。】
樱井翔停住笔,想了一想,最终在空白的抬头处写上:“相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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