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喂，樱井君再喝几杯吧！”

“唔……还有下一摊吗……”

散场后不知不觉就跟着恋人一起去了乐队的庆功大会。乐队，还有几个其他的朋友，差不多十人左右在吵闹的居酒屋里喝成了一团。

“啊~”鼓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站不住似的挂在相叶肩上，“相叶君，你也喝吧……”

“……已经……不行了……”相叶雅纪扶着头苦恼地摇摇手。

更苦恼的是面前这个醉得已经开始乱说话的家伙。

“……不瞒你们说……小生我……以前……还穿过脐环呢……”

这都是在说什么啊。

“雅纪~雅纪~他们说我是溜肩……真的有那~么溜吗？”

一边他自己还用手比出一个“ハ”字的形状。

好在四周的人也没比他好多少。

“不行了……我要……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头脑一片混沌中看见恋人这么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步伐不稳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恶……头好痛……

想要站起来跟着他到厕所去还是抵挡不住昏沉的睡意，于是倒在了居酒屋的桌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身边几桌已经换了另一批客人了。

乐队的朋友们也都走的一个不剩，身上被盖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外套。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前一点了。相叶雅纪抓着外套苦笑了起来……又要麻烦翔君还东西了。

说起来……

猛然瞥见旁边的座位上还放着恋人的背包。

等下！他在洗手间里也待得太久了吧？

相叶雅纪收起桌面上携带电话，捞过他的背包就跌跌撞撞忙不迭地往洗手间冲去。

什么嘛这家伙……

一赶到洗手间就看到了恋人坐在隔间里盖着的马桶上垂着头打瞌睡的模样。

无奈地走过去摇醒他。

“喂、喂，小翔，醒醒啦，我们回家吧。”

“小翔小翔，起来啦~”

孩子气的恋人只是一味地“唔~”、“啊~”、“嗯~”地发出无意义的音节，乱挥着手挣扎着耍着赖不愿醒来。

“算啦。真是拿你没办法。”

把包放下，转身关上了隔间的门，打算就蹲在地上等他清醒过来。

刚转回身来，就看到那人已经站了起来。

“太好……”

还没说出“太好了，你醒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恋人的双手就捉住自己的两只手腕，逼得自己不得不后退直到被摁到了门板上，而后准确地吻上了自己的嘴唇。未完的话语就这样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消失。这个吻长得匪夷所思，简直像是要把自己肺里的全部空气耗尽一样。

恋人微微将头挪开，以一种微妙的神情审视着自己。

“喂，不要闹啦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吗？”自己这样说到，想要把被禁锢住的手臂收回来，然后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一走了之。但是那人的手上完全没有把力气松开的意思。

他轻轻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着，表情既温柔又恐怖。然后又贴近自己，深深地吻了下来。今天的吻跟以往都不一样，施加了奇怪的、相叶雅纪觉得毫无必要的力道。

“喂……”自己想要笑着躲开，最后却被恋人用双手扳过头，固定在居酒屋洗手间隔间的门板上，然后狠狠地被啃噬了起来。

说是啃噬一点都不为过。

恋人一反常态地用力吮吸着自己的嘴唇，舌头充满侵略性地撬开了牙齿，舔舐着自己的牙床。

放开我啦。

说不出话，只好用力拍打他的背。但恋人像是成了没有痛觉的怪物一样，只稍微离开了片刻，就又凑上前来。从自己的眼窝开始，像是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开始吻自己，灼热的呼吸还有酒气就这样伴随着他的吻喷在了自己的肌肤上。

眼窝。

眉心。

鼻尖。

脸颊。

耳朵。

脖颈。

……

恋人的头发磨蹭着自己的下巴，觉得很痒。呼吸的热气钻进耳朵时，相叶雅纪感到一种陌生的酥麻感——怎么说，好像失去防御力了。

原本捶打着恋人后背的手现在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松松地攀住恋人的后颈。

恋人一反常态的亲吻路线还在一路向下继续着。温热的嘴唇到达了自己的喉结，然后是锁骨，还能依稀感受到牙齿轻轻的触感。自己好像溺水的人一样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快缺氧了。

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就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快窒息了。

“哈~”自己想要大口呼吸而自然而然发出的喘息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听起来出乎意料的大声和别有意味。

“嗒、嗒。”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于是慌乱地用手堵住自己的嘴。

太羞耻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听起来就好像。

是在做什么一样。

就像是在封闭的拥挤的烤肉店里呆得太久，脑袋又一次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跟缺氧的症状相似，会像一氧化碳中毒一样死去吗？

相叶雅纪仅存的一点点理智怪怪地这样想到。

恋人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间轻轻抚摸着，然后往下拂过自己的面庞，划过喉结，最后落在颈上。四指紧紧抵住后颈，拇指就在自己的下巴和唇边摩挲着。

指纹。

相叶雅纪这样想到。

会不会这样被掐死呢。

在自己的肌肤上，他的手是不是留下了罪证呢。

拇指就抵在自己唇边，仿佛是要检查什么一样，猛地划过下唇，分开了唇瓣、上下齿而探入了柔软温热的口腔之中。自己的舌头就这么缠附了上去。

“啊~”合不上的嘴还有受到操纵的舌头只能让自己发出毫无意义支离破碎的音节。面前的恋人依旧一言不发，从刚才起他就用一种微妙的神情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是醉了吗？

他一定是喝醉了吧。

真糟糕。

酒气一点也不好闻，可是恋人的表情好像是迷幻剂一样，充满了蛊惑煽动的意味：

试一试吧。

好像在对自己这么说似的。

试什么呢？

相叶雅纪毫无头绪。

突然感到了恋人的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来，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里瞬间开始拉起了警报。那只手在自己身体上的游走比自己的身体直接被注视还让人恐惧。从腰际开始往上，肚脐，腹部的肌肉，肋骨，游移到了侧面，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乳尖。

“恶……”

相叶雅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了起来。

一感受到了自己的挣扎恋人就开始使用起了蛮力，一只手恶狠狠地握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动弹不得。

而另一只手，正在拉下自己的裤子拉链。

“你要干什么！”

因为是公用的卫生间，相叶雅纪只好压低声音严厉地质问那家伙。

但完全不被理睬。

恶意的吻，不对，这种唇部的接触还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恋人的吸吮发出夸张的情色的水声。而那只先行一步的手正在跃跃欲试般地碰触着自己的身体。

不对，完全不应该是这样的！

相叶雅纪开始了剧烈的反抗。

“停下！”他偏开头大声说到。可是嘴唇马上就被追踪到，惩罚一般地被咬了。被固定在头顶的手动弹不得，只能极力地耸起手肘，希望能够挣脱。混蛋，这家伙的力气比自己大太多了。

混蛋！放开我啊！他在心里呐喊着。恋人的手突然握住了自己的……

“握住”这个动作的瞬间，相叶雅纪觉得毛骨悚然。电流从后脑向尾椎骨侵袭而过一般——

接下来的逃脱只能用人类的求生本能来解释。相叶雅纪简直是不顾一切地开始拳打脚踢，在狂乱之中从地上捞起书包也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就手脚并用地冲出了卫生间。

一路狂奔到无人的街头才恢复了意识整理自己的衣服。

嘴唇好痛。

脸也好痛。

最后挣扎的时候自己还被打了。

那样的男人根本就是陌生人。这跟强暴有什么区别！他愤愤地想到。

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了。

路灯下照出来的是自己孤孤单单的影子。

原本……原本是打算和他一起回家的。今天怎么说也是他第一次演出的日子。但是现在……

“呜哇……”

自己以前根本不能体会“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是什么样子，但现在自己眼泪是真正无法抑制地向外奔涌而出。刚刚因为过度的恐惧都忘记哭这一回事了，可是这时，看着地上那一个垂着头沮丧的影子，泪水就像不能停止的洪水一般。

一定，也被他讨厌了吧。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做！

*  *  *

樱井翔从恍惚之中恢复意识的时候那只受惊的兔子已经从自己面前逃走了不知多久。

三分钟？

还是五分钟？

或者更久？

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掌，有淡淡的血的痕迹。自己的嘴唇也被咬破了。这血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呢？

我打他了吗？

樱井翔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自己，到底对那孩子做了些什么呢？

惶恐之下连忙从地上的书包里掏出携带电话想要打给那孩子。

关机了。

慌乱地冲到居酒屋外面。

当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家人都睡了，必须小心翼翼地溜回房间。可是根本睡不着觉。心里都是那孩子的事情。

我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阿？一时脑热之下似乎是吻了他，之后却记忆缺失了一般……只依稀记得那家伙最后的挣扎和狂叫：“不要动我！”

记忆遥远就像不是自己一样。四肢酸痛。

第二天不死心地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只有“嘟——嘟——”，长长的，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传简讯也杳无回音。

放学跑过去找他找不到。

不敢跑到他家。

周末去他打工的书店等他。店长不在，只有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立花小姐和另外一个似乎是立花小姐的朋友的打扮中性的女生。

“那个……请问，相叶君今天回来上班吗？”

“啊~相叶君吗？他这两天请了假，说是学校里的摩托车俱乐部要去山里野营。”

这样啊。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深表遗憾的表情。

连自己的面都不想见到了吗。

连自己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了吗。

樱井翔这样想着。

眼眶里好像就开始滚动起泪水。

在高中时期向过分天然的恋人告白过后，就没有比今天更想哭泣的时候了。

笨蛋阿，你在哪里阿。

*  *  *

【TBC】